西安求医小记
一直都认为自己是幸运的,也一直都是有些骄傲的,因为我不曾让任何人失望过;有时却又认为自己是上帝遗弃的小女儿,于是在骨子里,我却又是极其自卑的,因为在很多时候,我不敢直视别人的眼睛,我的眼睛可能一会儿就可能要眯着眼与别人说话。于是,从自己从书上知道自己得的是“眼肌型重症肌无力”,就在心里一遍一遍说,我一定要好起来,一定要好起来。
11月 13日,借着出差的机会,我去了西安国医门诊郭金铭医生那。
在那万寿中路,折腾了一番。地址是60号,当我好不容易找到59号时,心里一阵乐,应该马上就可以看到60号了!奇怪的是,接着出现的是65,然后是57,着实一头雾水。打了两个电话,再往回走,总算看到了“西安国医门诊”字样。
那是一个不大的门诊。进了门,墙上贴了一些某某学术会议字样的照片。当时,郭老正与一位中年女性用西安话正交谈着,说是什么西安市一位姓白的头头的女儿在病危时,在国医就医后康复了。。。。。。
旁边一位40出头的男大夫问了我的情况,之前与山蕊(网页上国医门诊的联系人)通电话时,说就医的人多,门诊的医生都操陕西口音,最好自己先把病情写一下,更好沟通。于是我把已写好的大概情况让他看了。和他说我是眼肌型的肌无力,19年了,除了眼睑下垂外,一直以来没什么不适;从今年开始,右下腹一直有下坠的感觉,去检查过,排除妇科、阑尾的原因。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会这样。嗅吡斯吃过一年半,后来是偶尔的吃一颗,已基本上停药。
年轻的大夫把这些用西安话转告了郭老,然后将我写的东东摘录一些到他的日志上。郭老这时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,是他写的书,出版社我没注意。翻到一页什么“中药的效用”,指着上面叫我先看。上面写着一则故事:相传在古代民间,一日,在街上,一位年轻妇女追着一位年过六旬的老翁追打,路人皆责妇人如此无理。细问,方知,此妇人其实已近百,为老翁之母,因养生有道,服用牡丹等等调制的秘方,得以如此年轻,追打儿子的缘故便因他不肯服药。。。。。
另一页上写着某人已瘫痪在床十余年,连服数副药方后,即下地行走。。。。
我想,我看书还不算是太快的人,看完那两页后,便翻过其他页去浏览了一下,准备看目录时,他说:我说,你这小姑娘怎么一点都不认真,我叫你看这个,你去看那些做什么?我笑笑,说:这和我的情况不太一样。他大声说:什么不一样?你知道什么?!十个手指都不一样长,双胞胎更有许多不同的,你这年轻人一点都不谦虚!
我有些尴尬,低头红着脸继续看那追打父亲实为儿子的那一页,看是否自己没细看其中的一些好东东。可我实在不明白那能如何能说明所谓的中药效用。
这时,电话响了,应该是患者打的。他听了一会后,说:“在我们这里,全部采用中药治疗,保证能治好你的病。”
“。。。”
“费用?你打算在我们这治吗?”
“。。。”
“咨询一下?如果你不治,你问这些有什么作用?”
“。。。”
“你不相信?不相信你打电话做什么?不相信你就不要治!”
接着就摞了电话。
那两页我实在是看完了,在翻看前面的中草药图。他放下电话后看我没在看,说:你这年轻人怎么这样,我说你有精神分裂症!
我不置可否笑笑,说:我看了!可她们这些症状与我的并不一样,我明白您的意思,是想让我了解这病的严重性质。这病已经医了很多年了,这些情况我知道啊。
你知道?你知道什么?你以为自己了不起?从广州到我这看的患者多着呢。(我是从广州过去的)
接着,他从柜子里面拿出一份病历,是一位广东姓陈的一位女性患者。02年突然发病,然后就瘫痪在床了。03年在国医门诊就医后,能正常行走了。后附着他们夫妇送锦旗的照片及感谢信。我说,医生,她与我的情况不一样,她是突发性的肌无力,这种较危险,但预后性好,能很快治好。我是眼肌型的,已经19年了,情况不一样啊。
“什么不一样?一生了孩子,会瘫痪。你知道什么?!你连婚都没结!”
“这的确有可能。所以我来治病,就是希望能好转啊,不可能根除,但至少不要变严重。”
“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?不是在广州,在沈阳治过吗?这么厉害,不用在我这治了。”
当时很僵。我是一个率性的人,也是心直口快的人,若不是敬重那是一位老人,我肯定会出言嘲讽了。且不论医术,可这样的医德,有这样的医生吗!
旁边那位年纪轻些的男大夫说,你听我说一句:你可能真的是久病成医了,但也很可能你那些知道的东西反而误了自己的病。但郭老的确是很有经验的,你是年轻人,好好耐心听听吧。
这话的确让我惭愧。
“不好意思!你说的确实很在理。从患者的角度来说,我当然是信任你们才会大老远来这,可我一进门开始,他一直让我看的是什么病例,医好了哪些人。我如果不相信就不会来这里。何况,我要知道的并不是这些,而且那些患者与我们并不是一样的病情。我想问的是实质性的。我为什么会右下腹下垂,如果服你们的中药,费用是怎样的。”
“我们一般是三个疗程,一个疗程三个月。”
“山芯说一次用药是2000左右,这样的话,费用将近18000了?”
“差不多。我们是越往后费用越少,还要教你们一些手法的。”年轻大夫答。
“那我是先吃一个月的药先试试吗?”
“我们这都是中药治疗的。你知道你为什么腹部有下坠感吗?你吃的激素太多了!下垂?瘫焕的人都有!年轻人知道什么!”他把一份标题是什么“吃激素吃成了瘫焕”的报纸递给我。
我接过,晃了一眼。说我吃的不算太久吧,我吃嗅吡斯的明片加起来最多3年,一天一粒。据了解,有很多患者有吃过十几年的,有的一天可能会吃10粒。现在似乎还没出现什么副作用。
“我叫你看你根本就不看。连那个运动员得了重症肌无力的后果如何你连听都没听过,你懂什么?”他的语气有些不耐烦。
“医生,那我现在如何治?是先吃药吗?”我尽量和气地低声说道。
“我这不是卖药的!我这是治人的,你要买药上别的地方去。”郭老把那些病历用力的甩在桌子上。
“郭医生,我不是买药这意思。治病肯定要了解相关的费用,才决定治不治啊。”
“你像看病的样子吗?谁会一个人来去看病的,别人都是夫妇或父母一起来的,到时我们要教你们手法,怎么教?必须有家人帮忙的。”
不可思议,看病竟然必须带着家人!我说:“我不太可能带着我的父母来这,至于手法的事情,教我不可以吗?回去我告诉家人,让他们帮我,就像针炙一样,不可以吗?”
“这病能用针炙治吗?你什么都懂,我劝你不用治了吧。”他对我连连挥手。
“这样吧,旁边的年轻大夫说,“让郭医生帮你把把脉,免费的,送你。”
我把右手伸了过去。
他搭了一下,扶了扶眼镜,说:“我说你,你知道什么?你为什么右下用腹有下坠感?你从13岁来例假开始,就一直痛经!你知道什么!”
我以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他,没有说话。别的我的确不知道,别的病我可能有,但我很清楚,我比很多女孩幸运的是:我几乎没尝过痛经的滋味,可能是因为我们家常吃益母草蛋汤吧。
我转过头对那年轻些的大夫说,不好意思,可能是我与他的沟通有些问题吧,我也不知道要有人陪着一块来看病。这样吧,我这边有个同事是学医的,明早我让她陪我过来一下,再和你们聊聊,你们再帮我看看如何治,可以吗?
“好的。”
“那,先谢谢您了,郭医生。”
我起身,离开了国医门诊。第二天,我没去,回了海口。
一直到现在,我心里想着这事,仍不知所以然。整个过程是在看病么?是我开始的态度不对?还是我对这病情的看法,令他反感?还是我不带家人过去?父母都不知道我得的是什么病,一直只认为我眼睛近视厉害些;我怎么可能由他们陪我去看病?如果妈妈知道我得的是会3-5年会病变的,有可瘫焕在床,也有可能因呼吸困难而死亡的重症肌无力,肯定会哭得背过气了。
幸运的是我19年了,还算是好好的活着,还算是有些争气的活着。尽管我不知道,哪天我可能会变得严重,甚至失去生命。但我会一直努力的、积极的、快乐的生活着。
只是,此时,不由有些迷茫,甚至有些绝望,我是如此渴望眼睛好起来,渴望坦然地直视别人。广州我去看过了,沈阳我去过了,哈尔滨我去过了,最后的希望,西安也去过了,我的眼睛依然如此。
我不知道,是该顺其自然,任它去吧,还是与这双又爱又恨的眼睛继续斗争到底。
睡意朦胧中,倾听宛约舞蹈的生命,如梦似烟……
叩问青春,一曲终了,夜未央……